陈家树
指导老师:刘晶宁
外公在新房的院落里大费周章地栽下一架葡萄。起初只是几株不起眼的棕色藤蔓,在春天里默默地吐出几抹新绿,然后在阳光与雨水的倾注下,它就如同着了火一般迅速地把枝蔓扩张到了整个预置的藤架上。
在葡萄架下,外公支起了一架秋千,于是我的童年里就满是秋千懒洋洋的叫声。几个春秋的荣枯,那葡萄已经硕果累累,外公把葡萄酿成了酒。我上了小学,告别了那一架绿荫,告别了那吱吱呀呀的秋千和那双扶着秋千绳的老手。
小学的时光快乐却懵懂,我只是在节假日的时候才能与外公、外婆相聚,他们也成为了“候鸟一族”,在秋天的时候去往海南度过整个冬天,然后在五月份的时候再回到东北。我也曾腹诽过他们不再像我小时候那般疼爱我,只享受着自己的退休生活。
我从一个稚童长大成了一个少年,陪伴我的不再是小院里的秋千,外公外婆似乎也淡出了我的生活,我如同一架机器,每天在课堂和作业之间不停地转动,就像那葡萄的老藤,只冲着阳光和雨水野蛮地生长,仿佛我的生命与生活里只有知识与学业,其它的任何事务不该也不能牵动我的心思,影响我的精力。
外公病了,因为脑梗住了院。我在病房看到他的时候,他口里呜呜咽咽地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,我读懂了他要表达的意思,他不想让我看到他病中的样子,不想让我担心。这好像是长大后我第一次仔细看他的样子,短短的胡茬也隐藏不了斑白,眼神里浑浊而焦急,似乎还有我从秋千上掉落时的慌乱。我握住外公的手,他就那么一点点地沉静下来,原来那秋千后的手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变,我的手已经能覆盖他的手掌。那吱吱呀呀的声音又回荡到我耳边,我觉得我的手该有推动秋千的力量了。出病房的时候,我发现我已经比妈妈和姥姥高出了一头。
妈妈告诉我,自从我上了小学之后,她就要求外公、外婆不要像以往那样与我生活在一起,因为怕他们的溺爱会影响我的学习和成长。我久久无言,思绪回到童年的小院,我记起小院冬天的萧索,一切都被寒冷封印,就像间断了的亲情与记忆。可是无论严冬有多久,葡萄树埋在泥土下的根从未停止生长。
我要经常去探望外公,哪怕是视频聊天。我要理解妈妈,关爱妈妈,成长不仅限于知识和成绩。也许我就该成为那棵葡萄树,在盛夏里为一家遮起舒爽的绿荫,在秋天里献上酿成美酒的果实。年复一年,日复一日,在恬淡的岁月里与亲人、家庭同在。